冰火两重天的城乡民办幼儿园，一份学前教育的调研报告

立财

城市里面的幼儿园一家连着一家，而农村的民办幼儿园生存维艰渐渐办不下去了。
这就是当下城乡幼儿园发展的现状。
参加一个评审活动，对于A市的民办幼儿园进行年检，走访了A市近30所城乡民办幼儿园，全面了解当前民办幼儿园的发展情况，不禁感叹，城乡教育发展的不均衡，冰火两重天的现状，问题到底是在哪里？
农村民办幼儿园举步维艰
每个乡镇有一所中心幼儿园，这是2015年A市提出的政府承诺办的实事之一，这个目标当年已经达成。而作为乡镇的边界及延伸，公办村级园还未服务到角角落落，让适龄幼儿就近入园的目标达成，民办幼儿园就成了有益的补充。



在A市X乡，这个乡镇只有一所民办幼儿园，现有幼儿园60人左右，W园长是一位很有情怀的 女性。在上世纪的90年代，她成为了一名代课老师，后来去北上广深打工，接触到了幼儿教育事业。看到了乡村学前教育的商机，在2003年，她回乡创业，先后投入了200万，租买新建园舍，采购教玩具等，打造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乡村民办幼儿园。
多年的幼教经历，加上她勤奋自学，考上了幼儿教师资格证，自修了大学文凭，在当地成为小有名气的才女。通过招聘周边村庄的留守妇女，这所幼儿园也办得有声有色，在2016年，在园幼儿达到了三百余人。不仅仅偿还了债务，还让周边农家有了一种意识，孩子不是到了六岁才需要上小学，而是要及时地上幼儿园。
走访了A市的大多乡村民办幼儿园，都或多或少有着相似的经历。有着从事幼儿教育的情怀，有着长远的眼光，抓 住了商机，在一段时间里成为投资兴业的一种方法和手段，甚至一些家庭也实现了发家致富。
但从2017年开始，W园长就明显地感觉到，生源的减少，先是十几，二十几人地减少，后来发展到一两百地减少。在我去采访的时候，在园幼儿已经不足70人。
问到今年秋季的生源预期，W园长表示很悲观。
她给我算了一笔账。农村幼儿园收取费用有两项，那就是保教费和生活费。保教费在农村一般都不高，一学期在2000元左右，生活费也是一个月在200左右。按照当前一个班需要“两教一保”的配备，以及必备的教玩具、场地租赁、环创，在园幼儿需要150人左右，才能实现基本运转。如果实现“一教一保”，在园幼儿园也要达到100人以上，开办幼儿园才能有所利润，赚到钱。



而相比城市幼儿园，农村幼儿园收取的费用一般教比较低，这也是一种招生手段。如果提高保教费和生活费，受制于农村对于学前教育的认识，自然会选择条件更好，所谓的教学质量更高的城市幼儿园。
还有一个更残酷的现实，那就是农村婚育青年越来越少。进城买房，随迁子女，或是生育成本太高，不敢生二孩，更不说三孩了。城镇化不可逆的发展趋势，农村民办园不得不思考未来的发展前景了，在投入方面可能会更谨慎。
不仅仅是W园长，在A市的大多数乡镇，民办幼儿园在园100人以上的仅占23.5%，100人以下，50人以上的占到了61.8%，50人以下的占到了14.7%，从运营成本角度考虑。绝大多数农村民办幼儿园的运营其实是很艰难的。



值得关注的一个问题是，农村民办幼儿园的生源呈现出逐年减少的趋势，预计将会在10年以内，大多数民办幼儿园将难以为继。W园长就说到，如果今年秋季幼儿不能维持这个当前这个数量，可能会很快决定关停幼儿园，另谋他业了。
城市民办幼儿园鳞次比栉
相比农村民办幼儿园，生源逐渐减少，呈现出一片衰落之势。在城市里面，民办幼儿园如雨后春笋般，分布在城市的角角落落。
在全市的63个民办幼儿园当中， A市的城市幼儿园达到了35所之多，占到了全市民办幼儿园的一半以上。生源情况也远比农村民办幼儿园要好得多，一般会达到了200人以上的规模。



值得注意到的一个现象，就是在城市民办幼儿园里面投资建设的规模是越来越大。国家对于民办幼儿园的设立是有严格标准的，无论是场地、园舍、师资配备，还有教玩具，园创等等方面都有严格的要求。而城市幼儿园，民办幼儿园，它不仅仅有个人法人主体，甚至还有集团投资这方面。相比农村幼儿园，城市民办幼儿园，它的条件更好，环境更优，师资队伍的建设也是农村民办园所，不能相比的，呈现出上升的趋势。
特别是不少城市的高楼林立，其集中的人群居住，以及新一代90后、00后父母由于知识、学识水平相比上一代有明显的提升，对于“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路线”更深刻的认知，对于优质学前教育的旺盛需求，让城区幼儿园人满为患。
在城市，有一些较早涉足民办幼儿园的投资人，不仅仅积累了丰富的经验，而且拥有更多的资源。他们会提前布局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，人口集中的区域，布点投资兴建多个民办幼儿园，形成了雪球效应，成为县级城市一个较为热门的投资热点。



差异于生活水平，城区的民办幼儿园各项收费同比会更高一些。近年来，不少城区民办幼儿园采用加盟的方式，同一些知名幼教品牌，比如红樱等合作，打造园所特色，艺术、轮滑、乐高等成为各自招生宣传的亮点，更是成为其提高保教费用的一个由头，对于其产业利润更多产出，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，被纷纷效仿。
从2020年开始，国家加大了城镇小区配套小区幼儿园建设工作的推进力度，鼓励一些民营资本进入，这更为城区民办幼儿园的发展掀起了一波新的热潮，成为资本运作的一块香饽饽。
随着校车方便缩小城乡适龄幼儿就近入园入托，城区幼儿园通过接送的方式到农村抢夺生源，其发展空间也就更大。
是公？是民？学前教育未来发展路在何方
一说到民办教育，我们知道它其实是因为公办教育资源不足，成为后者的有益补充。民办幼儿园拥有其资金酱的优势，能够摆脱公办幼儿园在建设投入方面的各种制约因素，拥有更大的办学自主权，一时成为不少地方学前教育的主力军。
《民办教育促进法》实施这些年来，也是民办幼儿园发展的鼎盛时期，但同时也呈现出 一些乱象不容忽视。比如其师资水平良莠不齐，很多民办幼儿园在办学资质和办学水平上，其实在越来越规范的教育政策之下，存在着不合规的问题。在育人方向、教材选用、小学化，甚至是资本上市等层面，一个方面其夸大宣传，煽动教育焦虑，恶性竞争扰乱了公办教育的秩序，对公办幼儿园造成了一定的冲击；二是对于长远教育规划来说，也存在着诸多的隐患。有些幼儿园存在着金融风险跑路现象。



近几年来，全国大力发展公办幼儿园。从乡镇公办中心幼儿园全覆盖，再到村级公办幼儿园的扶持发展，以及将学前教育老师纳入师资招聘的范畴，学前教育的公立性、普惠性得到了很好的体现，对于受众来说，更是一个巨大的民生福利。
从当前农村民办幼儿园的现状来看，由于其体量不大，投入有限、因为城镇化进程加快，生源减少，以及学前教育有了更为严格的准入和发展标准，加之很多地方的普惠性幼儿园补助资金不到位，生存也存在着极大困难，这也就造成了当下农村民办幼儿园发展的困境。
在城区，民办幼儿园也面临着新的政策要求。虽然鼓励民营资本进入，举办城镇小区配套幼儿园，但是也明文规定，在一定的时限内要由地方收回，转为公办，实现其公立性，普惠性的目标。



长远来看，公办幼儿园必将占据学前教育的主体地位，民办幼儿园只能成为有益补充。这就像乡村幼儿园对于农村启蒙教育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。特别是当公办教育资源不足的时候，民办幼儿园以有偿服务的方式，让适龄幼儿能够就近入园，而且还解放了农村的劳动力。
随着学前教育规范化和普及化进程的加快，标准越来越高，民办幼儿园如果不加强师资建设，端正育人方向，规范运营和管理，不提高办学条件和水平，未来只会让发展的空间变得更加逼仄。在农村，乡村振兴对于分散村湾人口集中的积极作用，集镇化趋势，可能会让农村民办园找到一线发展生机。



民办学前教育不可能被取代会消亡，其存在也有其必要性。明确了公办幼儿园的主体地位，政府等多方也应加大力度，发挥其统筹优势，克服其弊端，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，搞好学前教育布局规划，以小学配套幼儿园为龙头，做好幼小衔接，规范秩序，公民办学前教育协调发展，这可能才是未来幼儿园发展的样子，为将学前教育纳入基础教育一体化体系打下坚实基础。

鼓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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